民国奇案Ⅱ:童言有忌
“哎,这些外国人还真是步步紧逼啊,他们都学着俄国人,把一部分军队驻扎在了城外,这可怎么办?”
何冲叹了口气,现在局势越来越紧迫了。
“今天张大帅的人应该到罪城了,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军阀啊!听说派人来,是要收编罪城,要是县长同意,张大帅派军队过来,这些外国人也就好办了。”
陈青说完之后,虎子问道:“姐夫,张大帅都派人来了,你不去看看?”
王牧打了个哈欠:“那胖子心里有数,这种场面上的事,还是他适合,有这时间我还不如睡一觉呢。”
说着王牧就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,几人看了看窗外高高的太阳,不由得一阵无语。
几人刚要离开,王牧闭着眼睛说道:“对了,给我买三屉包子回来,空着肚子睡不香。”
巡捕房门口,陈青拎着包子刚回来,就看见门口的巡捕在赶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子。
“滚滚滚!小要饭的,再来磨叽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?”
陈青走了过去:“怎么回事?”
“陈哥,这小子来了好几回了,说是看见了死人,兄弟们跟他去了几次,这小子到地方就跑,耍了我们好几回了!”
“真的!这次我真的看见死人了!我没骗你!”
这小孩大约十来岁,一身脏兮兮的,急得都快哭了出来,陈青拿出几个包子说:“别来巡捕房闹了啊,给你几个包子,赶紧走吧。”
小孩走了之后,陈青也没当回事,到楼上就和王牧一块吃了起来,没过多久,一个巡捕跑进来说:“陈哥!那小要饭的又来了!还拿了一个金手镯,说是从尸体上拽下来的!”
“赶紧带兄弟们去看看!”
巡捕应了一声,连忙跑了出去,王牧问道:“怎么回事儿?”
陈青把事情说了一遍之后,王牧来了兴趣:“走,咱们也去看看!对了,路上再买几个包子,没吃饱呢。”
半个小时后,王牧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跟陈青来到了城南的河边,这河边都是淤泥,加上深浅不一的小坑,不少巡捕都陷在了泥里,脚步一深一浅地向里面挪动着。
在靠近河边的地方,有着一具躺在淤泥里的尸体,可能是时间长了的关系,身体大半都陷进了淤泥里,要是再晚点,恐怕就彻底埋在淤泥里了。
王牧皱了下眉头:“拿绳子和木板,把尸体放到木板上拖出来!,”
陈青连忙叫人准备去了,王牧对着旁边的小孩摆了摆手:“你过来。”
小孩怯生生地走到王牧身边,看着王牧手中的包子咽了口口水,王牧问道:“你是怎么发现的?”
“我经常来这里挖泥鳅吃,上午一到这里就看见了。”
“当时这里还有其他人么?”
“没了。”
“嗯,你回去吧,有事会在叫你。”
一群人把尸体拖出来之后,王牧摆了摆手:“带回巡捕房验尸。”这地方的淤泥太多,加上深浅不一的泥鳅坑,脚印很难辨认,线索只能在尸体上找了。
王牧又看了一眼尸体上穿的旗袍,皱了下眉头说道:“画像尽快贴出去,穿得起这旗袍的人,家境应该不错,尽快查清死者的身份。”
就在河边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,刚刚去巡捕房报案的小孩此时正抱着脑袋蹲在地上,承受着三个人的毒打,这三个人看样子比他大上几岁,身上的衣服也要整洁许多,直到他们打累了,才慢慢停了下来。
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恶狠狠地说道:“小要饭的,再敢来找我,我就打死你!”
“呸!”
长头发的少年往小要饭身上吐了口口水,才和那两个少年转身离开。
小要饭抬起血迹斑斑的脸,怨毒无比的眼神落在了离开的三人身上,稚嫩但阴冷的声音在肮脏暴力的小巷中响起:“我要杀了你们……”
巡捕房,停尸房中。
陈青与何冲带人出去张贴死者画像,查找死者身份去了,只剩下王牧和虎子在停尸房里,王牧靠在墙上大口的抽着烟,脑海里都是对这个案子的疑问。
虎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尸体上的淤泥,那专注的神情绝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年,更像是一个沉着冷静的老江湖。
王牧的脚下已经堆积了一地的烟头,停尸房里的空气都变得发蓝了,虎子有些疲惫的声音才响起:“没有中毒迹象,没有外伤,头部被淤泥盖住,窒息而死的,脖子上有些不规则的痕迹,应该是生前被什么东西压过。”
王牧看了看虎子:“你觉得凶手是怎么杀死的她?”
虎子稍微想了想便说:“我觉得这个简单,比方说你是死者,小腿都陷进了淤泥里,拔出来是很费力的……”
说着虎子来到了王牧的身后,拉过了一个凳子,站在了上面,然后用右手臂勾住了王牧的脖子,随后用力向后一拽!王牧身子猛地一晃,差点倒了下去。
虎子也从凳子上跳了下去,连着后退了几步,王牧回头看了眼虎子,二人很是默契地皱起了眉头,很显然,虎子的想法没错,但是有个难题没有解决。
那就是当时凶手也在那片很深的淤泥里,这样用力把死者拽倒,又把死者的头按在淤泥里的话,凶手也会陷进淤泥里,如果这时被人撞见的话,凶手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,虽然只有七八米的距离,但要是想走出来,至少需要四五分钟。
这样的危险系数太高,如果凶手不是蠢到家了,换个方式杀人,要比这样安全的多。
王牧依然紧皱着眉头,虎子却已经脱了衣服准备出去了,王牧问道:“你去哪?”
虎子摊了摊手:“洗个澡换身衣服,下午我约了一个姑娘。”
“你小子……”
王牧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虎子打断了:“你是探长嘛,破案还得你来,书里说,我这个年纪就应该是年少多情雪月风花!大好青春不能荒废啊!”
一番话说得王牧一愣一愣的,虎子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便出去了,王牧无奈地笑了笑。
转过头,王牧开始打量着这具尸体,看样子三十五六岁左右,身材丰满,容貌也是中上,旗袍的质地也是上等货,首先王牧杜绝了劫色的可能性,死者的衣服完好无损。
图财的话也不可能,死者的耳坠手镯都还在,更没有必要把人弄到淤泥里杀害,仇杀的话倒是可能性很高,但死者身份还没确定,这条倒是没办法展开调查。
看来要等到查明死者身份才能有所进展了。
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,在城北靠近乱葬岗的地方,有着不少废弃的房屋,其中一座房子内,亮着微弱的火光,小要饭靠坐在火堆旁边,用树枝在火堆上烤鱼,跳动的火光让小要饭那张脸变的忽明忽暗。
“咚!”
角落里的一个破箱子忽然传出了声响,小要饭那张脸顿时变得狰狞无比,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就扔了过去:“再敢乱动我就烧死你!”
“咚咚咚!”
箱子里传出的声音变得急促了起来,小要饭狰狞的脸色变得平静了许多,可脸上肌肉不时地抽搐,还是出卖了他暴躁的内心,最终,小要饭还是拿起了一根烧得最旺的树枝,朝着角落里走了过去……
“啊!”
小要饭狂躁的吼声骤然响起,屋外的几只乌鸦连忙飞走了,那声音中的杀意,乌鸦们感受得异常清楚。
巡捕房,王牧的办公室中,桌子上摆了几道小菜,和两盘馒头,馒头就陈青吃了两个,何冲王牧都没有动,带着些温热的一壶酒,被何冲喝了大半,王牧则是不时地小喝一口。
天气渐渐地凉了,坐在办公室里都得穿上一件大衣,王牧看了眼怀表,已经是晚上八点了,王牧点上了一根烟说道:“明天派人拿着死者画像上街问,明天一定要找到死者家属,查明死者身份!”
“是!”
何冲打了个酒嗝,看着王牧问道:“头儿,这案子你怎么看?”
王牧思考了一下说:“仇杀的可能性最大,不排除一时兴起杀人的可能性,凶手是怎么杀的人、为什么要在泥潭里杀人?还没有搞清楚。”
“这……”
陈青何冲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,让二人回去睡觉之后,王牧又去了停尸房,想着再观察一下尸体,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线索。
刚走到停尸房门口的时候,王牧听见停尸房里传出了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,王牧下意识地掏出了枪,这么晚了谁会在停尸房里?
停尸房里面黑乎乎的,并没有开灯,王牧皱了下眉头,深吸了一口气,一脚踹开了停尸房的门,一手拉开电闸,一手拿着枪对准了里面未知的存在。
奇怪的是,停尸房里半个人影都没有,王牧连忙趴在了地上,顺着地上看去也没发现有人藏在这里,难道……
王牧随手拿起了一根棍子,把枪对准了尸体的脑袋,用棍子猛地挑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!停尸房里除了今天发现的女尸之外,只有三具干尸,把这些尸体挨个检查了一遍之后,王牧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。
在那女尸的脚下,王牧找到了声音的来源,原来是女尸的高跟鞋上掉了一个跟,王牧捡起看了看,跟上还粘着些泥土,此时已经干透了,应该是在进入泥潭之前,就裂开了,陷在淤泥里之后,又被淤泥固定住了,直到刚刚泥干透了,才掉了下来。
王牧看着断掉的鞋跟,心里忽然有了些想法,鞋跟断裂,死者不可能不知道,但还是进了泥潭里,这说明什么?死者或许是自愿进入泥潭的!
泥潭里,很有可能有着吸引她的东西!
但也有可能是凶手把死者拽进泥潭时挣扎导致的,这样的话,还是那个问题,为什么凶手一定要在泥潭里杀人?
带着这个疑问,王牧直到后半夜才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沉沉睡去。
凌晨时分,小要饭的扛着一根很粗的树枝,向着西南方向的河边走去,那里没有淤泥,遍地都是野菜。
但小要饭的却不总去那里,天一亮就会来人挖野菜,小要饭的永远忘不了,自己当年坐在地上啃野菜的时候。
五六岁的孩子能做什么?只能跟在别人身后捡些吃的,实在不行就只能在河边啃苦涩的野菜。
他也忘不了那些人嘲笑的声音:
“看那个小要饭的,直接在地上啃,跟我家猪一样啊!”
“嘿嘿!别瞎说,咱们还得把野菜拿回去喂猪呢,猪的待遇可比他好多了!”
“诶,那个小要饭的!要不要跟我回家?你可以跟我家猪住一块啊!”
“小要饭的……”
他没有名字,自打记事开始,所有人都叫他小要饭的,渐渐地,这也就成了他的名字。
来到河边之后,小要饭的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那片养猪的房子,找了颗树下野菜最多的树,费力地爬了上去。
天色刚刚亮起来的时候,小要饭的看见一道人影向着河边走来,那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少年。
小要饭的拿着树枝,静静等着他走到这颗树下,终于,他过来了。
就在他蹲下挖野菜的时候,小要饭的跳了下来,借着那股冲力,粗大的树枝狠狠地打在了长发少年的脑袋上……
王牧睡的迷迷糊糊的,就听见有人在耳边喊:“头儿,出事了!”
王牧猛地哆嗦了一下,慢慢睁开眼睛点了根烟,强压着不安的心跳,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,发现人好像是死者的父亲。”
“什么叫好像?这玩意儿还能有错?”
“那个尸体是背朝上飘在水里的,我们赶过去之后,没让人再靠近,看衣服身材,十有八九身份是没错的。”
王牧点点头:“过去看看。”
赶到河边之后,巡捕已经把那里围了起来,何冲正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询问着,王牧直接来到了河边,看见尸体后,王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就在最靠近河边的位置,能看见飘着一具尸体,这尸体的左手被一根绳子栓在了河边的树上,身体是半沉在水里的,虎子在一旁说道:“死亡时间应该就在几个小时之前,按道理来说是应该沉进水里的,只不过这根绳子在,才让尸体没沉下去,不然发现尸体最少要再晚上两天。”
王牧仔细检查了一番现场,绳子就是非常普通的麻绳,除此之外,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东西,这河边附近没有人家,最近的房子也在五百米开外,不过这附近挖野菜的人倒是不少,此时也都停了下来,伸着脑袋向这里张望着。
“叫那人过来认尸,然后带回巡捕房。”
巡捕们立刻把尸体拽了上来,离近了才看清,尸体的背后和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伤口,看上去很是可怕,王牧脸色一变:“翻过来,别让死者父亲看见。”
尸体翻过来之后才发现死者是个男孩,那一头长发还让王牧误以为是个小姑娘,看样子这个少年也就十三四岁,青涩的脸上此时满是痛苦,双眼中残留的惊恐说明临死之前遭遇了异常恐怖的事情。
王牧的眉头紧皱:“回巡捕房。”
巡捕房,办公室中,王牧坐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,何冲在一旁说道:“李达,十四岁,和他父亲两人相依为命,每天除了喂猪之外,就是和几个小孩子到处跑,李达父亲也是个老实人,没和任何人结过仇。”
王牧闭着眼睛问道:“死者为什么要去河边?什么时候去的?”
“凌晨四点左右,每天这个时候李达都会去河边挖野菜,拿回来喂猪。”
养猪可是个操心的活,猪一天要吃很多顿,饿了就嗷嗷叫,所以不论几点,饿了就得喂,一个挖野菜喂猪的少年,能和谁结仇?杀了他,图的又是什么呢?
王牧想了想问道:“死者会水么?”
何冲摇了摇头:“不会,他父亲说了,从小他就怕水,平常都不敢靠近河边的。”
“嗯……去停尸房看看。”
停尸房里忙碌的虎子脸色有些惨白,不停的再一个小本子上写着,不时还翻动一下尸体,王牧三人在一旁等了半天,虎子才苦涩地说道:“有结果了,简单来说,他是淹死的。”
陈青在一旁问道:“那复杂一点呢?”
虎子咽了口唾沫:“死者身上一共37处伤口,15处在手上,其余的在脖子和后背,右手臂被硬物打断,脑后受过重击,但不致命,根据衣服上残留的痕迹,凶器应该是一根树枝,一头削尖,小伤口就是这么造成的,另一边打晕了死者,也打断了死者的手臂。”
虎子说完,三人都是一惊,王牧缓缓闭上了眼睛,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的一个场景:
一个不会水的少年在水里不断地挣扎,想要拽着手上的绳子爬上来,可刚一用力,岸上的人就用锋利的树枝扎在他的手上,快要窒息的他把头伸出水面,树枝又扎在了他的背上,强行把他按回水下。
这个过程反复了十余次,他才耗尽体力,沉在了水下……
王牧不断地假想案发现场当时的情况,然后睁开眼睛说了一句:“少了点东西。”
何冲连忙问道:“少了什么?”
“野菜,挖野菜的刀,这两样东西去哪了?凶手为什么要把野菜拿走?”
王牧说完之后,几人愣住了,是啊,凶手要野菜干什么呢?
城北,荒废的房屋中,小要饭睡醒之后,走到角落的箱子里看了看,看见一点没少的野菜之后,小要饭愤怒地吼道:“吃啊!你为什么不吃?”
小要饭一边喊,一边抓起一把野菜,扔在了箱子里,小要饭血红的眼睛瞪得老大:“我就是吃这个活下来的!想活下来你就给我吃!”
大街上,何冲陈青带着一群巡捕,拿着女尸的画像到处询问,而在巡捕房中,王牧的对面,坐着两个紧张不安的孩子。
“你们平常都跟李达在一起玩吧?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?最近他都干什么了?”
闭着眼睛的王牧不怒自威,吓得两个孩子靠在了一起,一个孩子哆哆嗦嗦地说:“我、我们不知道……”
“不知道?”王牧忽然睁开了眼睛,一双虎眼圆瞪,又吓了那两个孩子一跳,“就这么说吧,有没有特别恨他的人?老实说,说不定杀他的人也会对你们下手呢?”
“那个,小、小要饭的!”
这两个孩子是真的怕了,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他们心里的那个人,王牧眼中精光一闪:“哦?你们怎么会和一个小要饭的扯到一起?”
“都是李达的主意,那天他就是想耍一耍小要饭的,他说只要小要饭的能把巡捕房的人骗出来,他就给小要饭的买馒头吃,他本以为小要饭的到巡捕房会挨打,可头一次小要饭的真把巡捕房的人带出来了,小要饭的挨了一顿骂,就到李达这里换了几个馒头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李达买了馒头之后不甘心,就告诉小要饭的,再把巡捕房的人骗来,他就给买烧鸡吃。那小要饭的还真去了,隔三差五就去一回,谁知道那天小要饭的真看见了死人,把你们叫来之后没多久,他就来找李达要烧鸡,李达不但没给,还打了他一顿……”
王牧冷冷地看了这两个孩子一眼,显然他们没说实话,耍小要饭的事、打小要饭的时候,肯定他们也在其中,不过王牧也没有点破,他面对着两条人命,实在没心思理他们,把两个孩子赶走之后,王牧想到了一个被他自己忽略的问题。
是小要饭的发现了女尸,随后又拿下了女尸的手镯送到巡捕房,那时女尸在泥潭深处,小要饭的要拿下手镯,必然要到泥潭里面去。可在泥潭边,王牧问话的时候,清楚地记得,小要饭的腿上可没什么淤泥,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了身衣服。
更何况,一个小要饭的,也不太可能有衣服换。
两个案子里,直接或间接的都出现了同一个人,那么巧合的几率已经很小了,王牧一拍桌子:“来人,把那个小要饭的给我找过来!”
如果是小要饭的杀人,那么在在泥潭里杀人就说得通了,如果是在其他地方,十来岁的孩子想要杀死一个健康的成年人,概率太低了。
只有借助困难的地形,才能做到这点,只不过杀死这个女人的动机又在哪里?
小要饭的杀死李达,动机是最接近的,但这个女人……
直到下午三点多,也没找到小要饭的,但是却找到了那具女尸的家人。
一个身穿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,坐在了王牧的身边,眼眶通红的看着王牧,刚刚认尸的时候,坐在办公室里,王牧都听到了他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。
“节哀顺变,我们会尽快抓到凶手的,你稳定一下情绪,把你知道的情况说一下。”
中年男人点了点头,深呼吸了几口,才缓缓说道:“敏敏是昨天早上出门的,本来说是去看我姐姐,都离得不远,家里人以为她就住在我姐姐家了,可我今天回来之后,姐姐来家里看孩子,才知道敏敏她不见了,我们连忙出去找,正遇见巡捕房的人……”
“我跟他们说很多次了,要是敏敏带孩子出去玩,一定要派人跟着,可他们啊……”
王牧打断了他:“等等!你说,你太太是带着孩子出去的?”
中年男人点了点头,并未听出王牧话中的问题,“是啊,敏敏她太宠孩子了,才三岁的孩子,要什么就给什么,我的孩子啊!”
王牧的心里凉了半截,那个孩子怕是凶多吉少了!一直困扰王牧的疑惑,此时也能够说通了,孩子,关键点就在于孩子,如果孩子在泥潭里,那么即使是死,一个母亲也会冲过去。
陈青拍了拍男人的肩膀:“坚强一点,你先回去吧,我们会抓到凶手的。”
好不容易劝走了男人之后,陈青回到办公室里叹了口气:“那个男人……他怕是挺不了多久了。”
王牧心里也很不是滋味,无奈的摇了摇头:“带上兄弟们,晚上跟我去抓人。”
夜深了,朦胧的月光洒向大地,漆黑的泥潭上像是多了一层白霜,腥臭的淤泥和皎洁的月光,就像是两个层次的人,看似近在咫尺,但其实遥不可及。
王牧就坐在树上,看着泥潭深处,王牧忘不了在这泥潭里发生的事,不知不觉王牧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了,才看见泥潭边走过来了一个瘦弱的身影。
月光斜照在他的身上,影子被拉的很长,随着他的动作,影子就像是一个吃人的恶魔,张牙舞爪的展示着他那可怕的恶。
小要饭的蹲在泥潭边,掏出了两块木板,然后把木板固定在了脚上,很是熟练地走进了泥潭,似乎是有规律地在两个泥坑里掏了掏,几条活蹦乱跳的泥鳅就被放进了口袋里。
小要饭的刚走出泥潭,王牧就从树上跳了下来,把小要饭的吓了一跳,王牧算准了他会来这里,因为小要饭的没有食物,当初就算把金手镯拿走,也没人会相信他,只会认为这是他偷来的,这个泥潭平常没人来,死人之后更没人来,所以小要饭的出现在这里的几率是非常大的。
“当初你就是在抓泥鳅的时候看见的尸体么?”
小要饭的愣了愣:“对。”
“那时这里没有别人么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你为什么杀李达?”
“因为他……”
说到这里小要饭的呆住了,纵使心肠再狠,也不过是个孩子,王牧很轻松就套出了话。
“那这个女人也是你杀的了?”
在王牧那犀利的目光下,小要饭的说出了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。
那天小要饭的在街上,用泥鳅换了几个窝头,那卖鱼的故意给小要饭的拿了几个发霉的窝头,小要饭的也只好接过来,埋头就走。
这时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路过,孩子咿咿呀呀地指着泥鳅,似乎很感兴趣,女人亲昵的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蛋:“这是泥鳅。”
“离、秋,我要!”
女人自然不会让孩子吃这种东西,想了想之后,女人决定带孩子去看看抓泥鳅是怎么抓的,只要能逗孩子开心就行。
于是女人问道:“这泥鳅在哪抓的?”
卖鱼的露出一口大黄牙,指了指小要饭的说:“跟着他走,在泥潭里,他会抓,他就是活在那里边的!嘿嘿!”
不远处的小要饭不由得握紧了拳头。
女人也没多想,跟着小要饭的就来到了泥潭边,“诶,小要饭的,下去给我抓两条泥鳅看看!”
小要饭的看了看衣着光鲜的女人,和怀里笑的开心的孩子,心里一阵发酸,自己要是那个孩子该多好啊!想着他就走到了女人身边,想去逗一下这个孩子。
“滚远点!赶紧进去抓泥鳅去,那才是你该呆的地方!”
女人这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小要饭的,怨毒的看了女人一眼,转身走进了泥潭。
“扶、扶杰!”
女人笑了笑,小家伙看见了草丛里的蝴蝶,伸出手就要抓,想了想女人把孩子放在了树下:“不要动哦,妈妈去给你抓蝴蝶。”
可当女人拿着蝴蝶回来之后,孩子却跑到了泥潭深处,眼看着半截身子都陷了进去,女人大叫一声,连忙跑进了泥潭,她没有注意到,那个小要饭的不见了,也没有想到,孩子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。
就在女人好不容易接近了孩子之后,女人忽然眼前一黑,一件破旧的衣服套在了女人的脖子上,猛烈的力量从身后传来,女人重心不稳,一下倒在了泥潭里。
女人最后看见的一幕,是小要饭狰狞的面孔……
王牧深吸了一口气:“就因为这个,你杀了她。”
小要饭的歇斯底里的喊道:“我恨!凭什么她们就吃好的穿好的?凭什么我就只能活在泥里?这老天不公平!”
王牧摇了摇头:“带走!”
陈青带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,压着小要饭的,回了巡捕房。
第二天早上,陈青红着眼睛告诉了王牧一个不幸的消息:那个孩子没救回来。两天没吃东西,又发了高烧,身上还有伤,当巡捕房的人找到孩子的时候,就已经奄奄一息了。
听完之后,王牧沉默了很久,最后陈青犹豫的问道:“那个小要饭的,怎么处理?”
王牧闭上了眼睛:“带出去,枪决!”
片刻之后又说道:“这次我来!”
城外,一声枪响过后,陈青叹了口气,虽说罪有应得,但枪毙一个孩子,他还是有些不忍心。
“啪啪啪!”
一阵掌声响起,“不愧是王探长!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下得去手,厉害!厉害啊!”
转身看去,一个身穿长衫长相阴郁的年轻人正在看着王牧,脸上还挂着讽刺的笑容,王牧看着他问道:“兄台,敢问一句,你他妈谁啊?”
“好说,张大帅的副官,齐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