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奇案Ⅱ:呐喊羔羊
夜,罪城县长府,王牧和胖子对坐在书房中,陈青与何冲守在门外,王牧眉头紧皱,“真的要这么做?”
胖子点点头,“没有其他选择了,各地都在招兵买马,离开战不远了,我们总要自保,无论如何,我也不能让我苦苦经营多年的罪城变成他人的下酒菜!”
看着一脸凶残的胖子,王牧缓缓点了点头。认识这么多年,王牧看得出胖子那份暴戾下隐藏的不安。
“我已经和苏联人谈好了,一大批军火半个月后到,他们要的黄金我也准备得齐了。这段时间城里的军队就由你训练,只等军火一到,我要罪城中有一批虎狼之师!”
轰隆隆的雷声骤然响起,王牧眯着眼睛看向窗外,要变天了啊……
时下暗流涌动,罪城内英法日俄四国的人,行踪也匆忙了起来,外面军阀混战,群雄逐鹿,城内这四颗炸弹,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在王牧眼皮子底下轰然炸响。
这些天王牧练枪打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,县长府内也经常出现一批装备精良的小队,运送着一口口沉重的箱子。
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城内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,各国的人都是神色匆匆,陈青带人打探消息,也是忙得焦头烂额。
“砰!砰!砰!”
连着三声枪响,靶上却只留下了一个枪眼,王牧放下枪,靠在墙上点了根烟,带着些懒散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,眼神落在了靶场旁的一个小屋上。
“姐夫!快去教堂,出大事了!”虎子的声音突然响起,王牧心里顿时一紧,连忙跑上了车,向郊外的教堂赶去。
“陈青已经先赶过去了,教堂里死了一个俄国人,死相据说很可怕。”何冲一边开车一边说道。
王牧心里一沉,“俄国人?”
“对,身份查清了,弗拉基米尔·辛德,苏联的外交官,苏联人那边过一个小时才能收到消息,我们只有一个小时!”
王牧的心彻底沉了下来,这个死掉的辛德,就是半个月后交易军火的人!
苏菲亚教堂,在罪城中信徒还是不少的,早在清朝的时候,教堂就已经存在了,而此时的教堂却是被一群巡捕围了起来,所有神职人员都在外面等着。
离着挺远就看见了在教堂门口神色焦急的陈青,显然等了已经有一会儿了。
车还没停稳,王牧就跳了下去,几步就进了教堂,教堂内左右两边都是桌椅,正对门口的位置,有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。
就在那十字架前面,跪着一具赤裸的尸体,成俯首状,他的脑袋叩在了他的双手上,像是在忏悔着什么,然而此时尸体下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,还有点点血液留在尸体上,如同一朵朵绽放的梅花。
肃穆的教堂,黑色的桌椅,圣洁的十字架,惨白的尸体,鲜红的血液,这一切都忍不住让人心跳加速,然而王牧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虔诚,这种感觉很怪异……
虎子看到尸体呆了呆,缓过神后连忙过去检查尸体,王牧看向陈青,“谁发现的尸体?当时都有谁在场?”
陈青立刻回道:“今早来祈祷的张牧师发现的尸体,立刻就叫人通知了巡捕房,由于教堂是不锁门的,所以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,没有脚印,没发现凶器。”
王牧转身看向了大门,凶手就从这里进来,杀人后从容离开,但是辛德为什么会大晚上出现在教堂呢?凶手是随机杀人,还是蓄谋已久?这时虎子的话,解释了王牧的疑惑。
“这个辛德应该是被人绑过来的,手腕上还有绳子留下的痕迹,后颈有被重击过,死时是平躺的状态,是杀死之后,凶手把他摆成这个样子的,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两点到三点左右。”
皱着眉头,看了看那遍布尸体上的暗红色尸斑,王牧再次确认道:“他是活着被绑来,然后在这里被杀的对么?”虎子点点头,“没错,如果这里不是第一现场,尸体死后运过来,地上不会有这么多血迹。”
这时王牧反而心安了几分,如果是贩卖军火的事被人发现,也没有必要这么复杂地杀死辛德,看样子仇杀的几率更大,只不过辛德是唯一的联络人,他一死,这条线很有可能就这么断了。
“叫人把现场拍下来,然后再通知俄国人,还有,把那个张牧师叫来。”王牧想了想又说道,“保护好现场,等俄国人来了,看看他们的反应。”
陈青应了一声,连忙去准备了,虎子很快就把一个穿着有些怪异的中年人带了过来,虎子说道:“这就是张牧师了,这是我们探长王牧,有些事情要问你。”
张牧师扶了扶脸上的金丝眼镜,对王牧点了点头,这张牧师是个中国人,穿着传统的长衫披着一条黑红相间的围巾,手里还捧着一本《圣经》,打扮得倒是不伦不类的。
“说说,怎么发现尸体的?当时还有其他人么?”
张牧师连忙答道:“我每天早上都会来祈祷,那是八点多吧,我进来之后就发现他了,然后我就连忙喊人通知巡捕房,我一直都在门口等着,其他人都被我拦在外面了。”
王牧看了看心有余悸的张牧师,“这个人你认识么?”
张牧师点点头,“认识的,他总来,是个很虔诚的信徒。”王牧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,贩卖军火的信徒?
“他都是自己来么?都什么时候来?有什么习惯?”
张牧师想了想说:“应该是自己来的,大多数都是晚上,习惯我还真没太注意,只记得他非常认真,在祈祷之前都会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形象,才开始祷告。”
王牧点了点头,“没事了,如果有什么问题,我会再找你。”
张牧师出去之后,王牧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,既然辛德经常在晚上来祷告,那么凶手为什么不在教堂里直接动手,还要在其他地方打晕辛德之后,再把辛德带到这里杀死呢?
这逻辑似乎有些矛盾……
没过多久,三个苏联人带着几个护卫赶了过来,看见辛德的尸体之后神色各异,一个身姿优雅的金发青年,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汉子,还有个脸色苍白的老头。
似是看出了王牧的疑惑,陈青在一旁解释道:“辛德是外交官,属于文职,和那群带兵打仗的不对付,所以那群人连个人都没派过来,只有这几个可怜的护卫,估计他们带兵的人正给县长施压呢。”
王牧听完陈青的解释感觉更不对了,一个外交官,哪来的军火卖给罪城?还是个不受他们自己人待见的外交官,看来这俄国人内部也是明争暗斗啊。王牧思考了一番,把目光放在了刚刚进来的三个俄国人的身上。
想接近尸体的中年人被虎子拦下了,但却并未动怒,冷静了一下之后,看向了王牧,他知道王牧才是管事的人,王牧还没说话,就听见了一声惊呼。
“啊!”
赵念冰刚进教堂就看见了辛德的尸体,顿时被吓了一跳,然后连忙走到王牧身边说道:“那群俄国大胡子和县长谈了半天,三天之内找不到凶手,兵临罪城!”
王牧点了点头,俄国人这么做的原因他也清楚,一是看中罪城这块肥肉很久了,二是外交官死在这里,关乎国家的脸面。
“你告诉这三个人,尸体先由我们保管,抓到凶手之后,会还给他们,还有,我要问他们一些问题,有关于辛德的。”王牧对赵念冰说道。
中年汉子听完赵念冰的翻译之后,和那个老头交谈了几句,然后对着王牧点了点头,王牧立刻问道:“他们三个都是什么人?和辛德是什么关系?”
很快,赵念冰说道:“那个老头是辛德的助手特克,那个年轻人是辛德的堂弟伍贺,剩下那个是辛德家族中派遣的护卫长切诺。”
“辛德平时都喜欢干什么?经常去什么地方?”
“没事的时候大都在房间里看书,经常来的地方,只有这个教堂了。”回答的人是辛德的助手特克,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老头。
“辛德有没有什么仇人?或者得罪过什么人?”
“没有,他从不惹事,即使在我们家族没落之前,他也没惹人嫉恨过。来到这里之后,更是低调,应该不会有人刻意要害他。”护卫长切诺一直板着一张死人脸,可眼中的悲痛王牧却看得出来。
“就先这样吧,探长如果还有问题,再派人叫我们,希望您能尽快抓住凶手,为我哥哥报仇。”伍贺看着王牧说道。
王牧看了伍贺一眼,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三人对着辛德的尸体行了一礼之后,带着护卫离开了教堂。
看来这三个人都是辛德派系的人了,冷酷的切诺、温和的伍贺,还有精明的特克,王牧皱了下眉头,这个案子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呢?
“头儿,我在教堂周围走了一圈,有几条路上都有很新的轮胎印,凶手十有八九是开车带着辛德来教堂的。”何冲等那三个人走了之后,才进来说道,刚刚何冲就在想,辛德体型不算小,凶手是怎么把他带到教堂的?
王牧点点头,“你们动用所有力量,我要知道昨天晚上,辛德都去了哪里,还有那三个人的行踪!”
“是!”
“虎子,把尸体带回去仔细检查,不能漏掉任何线索。”王牧交代了一番之后,看着教堂中心的十字架,不知在想些什么……
罪城中有车的人可是不多,城中的富商共有两辆,黑帮那里有一辆,县长一辆,巡捕房一辆,英法日俄四国都有两到三辆,如果凶手真的是开车带辛德来教堂,那么,极有可能是外国人干的。
王牧回到巡捕房之后就一直在想,凶手十有八九是外国人,可动机是什么?现在基本上毫无头绪,按照那三个俄国人所说,辛德没有得罪过什么人。
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这场谋杀又无从解释,只能先从辛德身边这三个人查起了,现在杀人动机非常地关键。
下午六点,何冲赶回了巡捕房,把一袋包子递给王牧之后说道:“我们问了辛德院子外的守卫,和城中的一些眼线,辛德是开车出去的没错,吃过晚饭后大约七点。从那之后,守卫再也没见过辛德,辛德的车也消失了,但肯定还在城内,城门那边的人再三确认,这几天没有车出城。”
王牧咬了一大口包子,“还有辛德的衣物,很有可能还在车上,凶器也是,派人到城内的树林、河边找一找,这么大一辆车不可能凭空消失。”
“我这就带人去找。”何冲立刻转身出去了,这个外国人的命案容不得耽搁,一旦有所差错,就很有可能是灭顶之灾。
一斤包子很快就进了王牧的肚子,刚刚吃完,虎子捧着一只烧鸡走了进来,张开油乎乎的嘴说道:“凶器很有可能是一把尖刀,就是屠夫用的那种,杀人手法也和屠夫一样,一刀插进脖子,干净利落。”
王牧皱了皱眉头,抢过了一只鸡腿,“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了?”虎子回道:“辛德的右手食指破了,再就没什么发现了。”
王牧揉了揉太阳穴,线索还是太少了,这时陈青赶了回来,一进门就说道:“头儿,昨晚上那三个俄国人都不在住的地方,辛德的弟弟伍贺是天亮才回去的,那个护卫长切诺是午夜时分回去的,老头特克是早上七点多回去的。”
“看来这三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晚上不约而同地离开,这不可能是巧合,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呢?”王牧的疑惑显然没人能够回答。
午夜时分,巡捕房王牧的办公室中,呼噜声响彻整间屋子,王牧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,何冲推开门跑了进来,“头儿!辛德的车找到了!”
被惊醒的王牧呆了一下,连忙点了根烟,“在哪儿?带我过去。”
车上,何冲一边开车一边说道:“我带着兄弟们连夜搜索,在河边发现了轮胎印,看样子是把车扔在了河里,兄弟们正在打捞。”
“河边……罪城的河主要分布在城南,离教堂不算很远,那抛车的位置离教堂有多长时间的路?”王牧立刻问道,何冲不假思索地说:“走路二十分钟左右,开车也就五分钟不到。”
当何冲王牧赶到河边的时候,一群人已经把水里的车拽上来了一大半,何冲连忙下去帮忙。这河边的淤泥很多,没办法用车去拽,还好这车不算很沉,二十多个人很快就把车拽了出来。
王牧在车内发现了几张泡得稀碎的纸,上面的字已经不能辨认了,在后备厢里找到了一根绳子,和辛德的衣物。王牧把车内的东西都翻了出来,试图找到一丝丝线索。
在后备厢的最下面,有一张白色的遮光布,在那遮光布上面,有着四个歪歪扭扭的数字:1861。
那是用鲜血写下的四个数字,王牧拿起这块布仔细端详,这上面的血迹早已干透,所以浸水之后仍然保留了下来。看来当时辛德被关在了后备厢中,想尽办法划破了手指,写下了这四个数字。
显然辛德知道自己活不了了,想暴露出凶手的身份,可这四个数字代表着什么呢?
王牧带着这块布回了巡捕房,看着那四个褐色的血字,一夜未眠。
直到第二天下午,案件依然没有任何进展,王牧在巡捕房里熬着通红的眼睛,捧着一本书在看,在王牧手边,已经摆了厚厚的一摞书。
陈青推门跑了进来,“头儿!出事了!”王牧拿书的手顿时一颤,“出什么事了?”陈青连忙说道:“又死了一个俄国人!这次死的可是个大人物!而且俄国人的军队已经赶来了一批,就驻扎在城外!”
王牧的大脑飞速运转,“县长呢?他应该有所动作了。”
陈青回道:“他找齐了四国的代表,在客厅议事。”
王牧点了点头,“去现场看看。”
“死的人叫柯佛,是俄国一个大家族的重要人物,财力雄厚,在俄国人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。何冲和虎子在那里勘察现场。”陈青又小声说道,“那周围都是带枪的俄国人。”
王牧摇了摇头,“他们不会动手,至少现在不会。”看着不解的陈青,王牧解释道,“四个国家的人都盯着罪城,但却没人敢先动手,一是没有借口,二是他们之间相互顾忌。现在就算俄国人有了借口,也要掂量一下其他三国的态度,我没猜错的话,县长是在借势。”
一个个高壮的俄国士兵戒备森严地守在房间的四周,神色不善地盯着巡捕房的人手,王牧像是没看见他们一般,带着陈青径直向房间内走去。屋内何冲和虎子正等着王牧的到来,保护着现场,也没有移动尸体。
屋内还有着一个俄国女人,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,身材高挑,前凸后翘,此时低着头,眼中带着些伤感,陈青小声说道:“她是柯佛的女儿,叫蒂雅,精通中文。”
王牧点了下头,看向了尸体,柯佛的尸体和辛德一样,被脱光衣物之后,伏跪在地上,同样是脖子处有一个刀口,鲜血流满了地面。
与辛德不同的是,柯佛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。
王牧看向蒂雅,“蒂雅小姐,我想问一下,柯佛先生可是一名信徒?”蒂雅愣了愣,“是的,这和我父亲的死有关系么?”
王牧回道:“当然,我希望您能帮助我抓到凶手,我想知道柯佛先生平时去教堂中祈祷么?”
蒂雅点了点头,“每周他会去两次,很准时,我们的军队就要到了,希望你能抓紧时间,不然等来的会是枪与炮。”
“那柯佛先生一般在什么时间去教堂呢?”王牧并未在意蒂雅的威胁,继续问道。
“午饭或者晚饭后吧。”蒂雅有些烦躁地说。
王牧思考了一下说:“柯佛先生住处这里平时守卫也这么严么?凶手按道理来说是没办法进来的。”
蒂雅:“每天下午是没有守卫的,会有一些人来拜访我父亲,谈论的事情和他们的身份都是保密的,所以下午守卫都会撤下,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。”
“那柯佛先生接待的人,都是你们的自己人么?还是说,其他国家的人也有?”
“当然都是我们自己的人,如果其他国家的人来这里,进院子的时候守卫会通知所有人,而且我们与其他国家并不是合作的关系,并不会有什么交流,这点你应该清楚的。”
“我想知道,辛德似乎地位不是很高,他为什么会有一辆车呢?”
“他的家族曾经是和我们并称为四大家族的弗拉基米尔家族,即使没落了,也不能失去贵族的颜面。”
“好,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,你知道1861年发生了什么事么?”王牧问道,蒂雅一愣,“当然知道。”王牧点点头,“希望我们再见时不是敌人。”
蒂雅点点头,“那你只能尽快抓到凶手了。”
说完之后,王牧转身走了出去,离开俄国人所在的院子之后,王牧立刻问道:“俄国人最近有什么动作?除了他们的军队之外。”
“他们也在转移城内的人员,一些没什么战斗力的人,都会在明天转移出城,头儿,你有什么眉目了么?”
王牧没有回答陈青的问题,“这个蒂雅在柯佛死后,话语权在俄国人中是不是会很有分量?”
“头儿,你的意思是?”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你一会儿去找蒂雅,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,你就这么说……”王牧在陈青耳边说道,陈青顿时瞪大了眼睛,“头儿,你……”
“别废话,照我说的做。”
午夜时分,一队队俄国士兵开始行动,所有非作战人员都被紧急转移到城门处,几乎所有人都是半夜被叫醒,然后带走,统一通知为:战前准备。
半个时辰后,城门开启,所有人都被安放在了军队之中,城内的俄国人全部撤出。
第三天上午,四国主要人员、县长和王牧一群人,在城门处见面,四国的人都摸不准,今天是否就是开战的日子?
蒂雅率先开口道:“王探长,你找到凶手了么?”
顿时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王牧身上,王牧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点头,“当然。”
此话一出,不少人都是挑了挑眉毛,他真的找到了凶手?蒂雅带着些怒意问道:“是我们的人?”
王牧点了点头,“现在所有人都在,那我就把真凶的面纱揭开吧。
“首先,是外交官辛德,死于前天凌晨,在教堂内被杀身亡,死时全身赤裸,成伏跪状,脖子上有一处致命伤。然后,是柯佛先生,死于昨天下午,在房间内被杀身亡,死时全身赤裸,和辛德死状一样,显然,两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。”
蒂雅问道:“为什么?我父亲和辛德并没有什么联系,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?”
“柯佛先生和辛德之间,并不存在什么关系,但却有着致命的共同点。首先,他们都是虔诚的信徒,还有,他们都是大贵族,虽然辛德的家族后来没落了,但不能否认这一点。”
“这和他们的死有关系?”
王牧点点头,“当然,两位死者死后都被凶手按照固定的姿势摆放好,这是把他们献给了信仰的神,在场很多人都是信徒吧?不妨联想一下,他们死时的姿势,和献给神的羔羊是一样的,一样的姿势,一样从脖子处放血而死,他们是凶手献给神的祭品。”
蒂雅摇了摇头,“你还是没说凶手的动机,还有,凶手如果是我们的人,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动手?”
“我们在河里打捞上来了辛德的车,辛德在临死前,给我们留下了线索。”王牧把那张遮光布展开,鲜血写成的1861,清楚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。
“我一开始也不明白这四个数字是什么意思,直到后来我才知道,这代表着凶手的过去。其实在昨晚你们转移之后,我才知道了谁是凶手,因为他还是不小心留下了一丝线索。
“其实凶手在这个时候动手,我想原因有两个,一,是他自以为得到了天启,得到了神的眷恋;二,他活不了多久了,我在凶手的房间里发现了很多药物,和染血的手绢,他天天咳血,没有多少时间了。”
蒂雅问道:“凶手到底是谁?”
“辛德的助手,特克。”
很快,老特克就被人押了过来,他不懂中文,但此刻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,特克看向王牧,说了一句俄语,蒂雅翻译道:“他问你,怎么知道是他的?”
“昨晚我和蒂雅小姐做了一个交易,在午夜的时候将你们所有人提前转移,转移到城门之后,半个时辰,我会叫人打开城门放你们出去。这样如果开战的话,你们会减少一部分牺牲,而我如果找到了凶手,那蒂雅小姐就会与罪城和平共处,就在你们转移之后,在你们的房间里找到了线索。
“在特克的房间里,我发现了许多的药物,我问了下,这种病你们西医叫作癌症,还有,特克走得慌忙,作为一名信徒,《圣经》都忘拿了。特克的这本《圣经》,沾满了鲜血,在这《圣经》下面,我还发现了一把刀,这把尖刀与两位死者的伤口一致。”
“对了,还有一个。”说着,王牧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,“请蒂雅小姐念一下吧。”
纸上有几句弯曲的俄语,蒂雅看见之后脸色一变,并没有念出来,而是对着王牧说道:“你抓到了凶手,我也会履行承诺,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们会和罪城和平共处!”
第二天,陈青何冲虎子把王牧堵在了巡捕房,陈青先开口道:“头儿,到底怎么回事啊?怎么看出来那个特克是凶手的?”
王牧点了根烟,拿出一张纸说:“这是那个特克写的,我偷偷留了一份,这是让赵念冰翻译出来的。”
陈青连忙接过纸,上面写的似乎是一首诗——
“无边的罪恶,双重的敲诈。
他们高高在上,而我们永远卑微。
神指引着我的道路,我会向着福音前行。
不再有哭喊和懦弱,天启,就来了。”
三人都是一头雾水,“头儿,这写的是什么啊?”
王牧吐了口烟,“哪里有压迫,哪里就有反抗。”
蒂雅懂得这首诗的含义,但却不能说出来,王牧知道这首诗的含义,但也不了解特克的过去,那就让我们把时间倒回,回到辛德死前的那个晚上。
当晚辛德从教堂出来之后,把一封信送到了城中的一个小屋,正准备回到住处的时候,只觉得脑后一疼,随后便晕了过去。
当辛德醒来的时候,他正躺在后备厢里,手脚都被绑住了,眼前是熟悉的教堂,可惜教堂中空无一人。这时特克来到了辛德的面前,神色庄严地说道:“你知道么?我得到了天启。”
被堵住嘴的辛德猛烈地挣扎,但无济于事,特克自言自语地说:“神既然可以神性和人性共存,那么神也会杀人吧?”
说着特克的脸色一下变得狰狞了起来,“你还记得你曾经做过的事么?你们这群该死的吸血鬼!”辛德茫然地摇头,无助地看向疯狂的特克。
“你们号称农奴解放,恢复自由身,可你们做到了么?你们比以前压迫得更狠!我们依然吃不饱饭,依然要付高价的租金来种你们的土地!”
特克急躁地在辛德面前来回走动,“当我走进教堂的时候,我以为我进入了神的怀抱,可你们呢?你们依然高高在上,即使在教堂中!在神的面前!”
辛德停止了挣扎,他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了,可辛德并不甘心这么死去,被紧绑在背后的双手乱抓,摸到了一块布。
“你还记得么?1889年6月15号!你就在教堂外面,活生生打死了一个受不了你们压迫的农民!”
“1905年、1917年,我们不断奋战,无论到什么时候,你们还是高高在上,无论国家怎么改变,你们还是所谓的贵族!你们还是国家的渣滓!”
辛德在背后找了处还算尖锐的地方,拼命地磨着手指……
特克抬头望天,“我终于得到了天启,今晚,我要把你献祭给神!”
指尖刚刚传来疼痛和些许的温热,特克便走了过来,辛德慌乱之下写了几个数字,便连忙把遮光布塞在了下面,同时握紧了拳头。
特克杀死辛德后,迅速拿起了辛德的衣物,跑出教堂后,特克捂着胸口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
伴随着痛苦的咳嗽声,地上多了几滴鲜血,特克随意用脚扫了扫,在教堂门口的台阶旁拿下了一块青石。
特克按照记忆里的位置,来到了河边,用青石压住油门后,跳下了车。
特克希望这能拖延一些时间,因为他的使命还没完成。
第二天中午,特克就在柯佛隔壁的院子暗中观察,到了下午时,特克再三确认柯佛那里没有访客之后,整理了一下衣服,双手捧着一本《圣经》走了进去。
看见屋内端坐的柯佛,特克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,转眼一脸谦卑地笑道:“柯佛阁下,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,关于《圣经》里的这一句……”
柯佛见特克来了,虽然有些惊讶,但作为一名信徒,帮他人解答《圣经》中的疑惑是责无旁贷的。
特克打开了手中的《圣经》,把正面转向了柯佛,送到了柯佛的面前,就在柯佛疑惑特克为什么没松手的时候,一把尖刀从《圣经》下面抽了出来!
还没等柯佛反应过来,那尖刀已经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……
特克看着叫喊不出的柯佛渐渐失去生息,有些不甘心地开始脱去柯佛的衣服。
在特克看来,本应让柯佛死个明白,告诉他往日的所作所为犯了多大的错,可是……特克没有时间了。
1861年,亚历山大二世进行农奴制改革,但却并不彻底,反而加深了对农民的压迫,贵族们把地分割,百分之八十的地据为己有,零星的沙地分给了农民。贵族们的土地像楔子一样打在了农民的土地中间,使得农民不得不花高价的租金来租种贵族的土地。
1861年俄国农奴制改革,是一次沙皇政府和地主勾结起来对农民进行的双重敲诈和掠夺。
十天后,王牧在傍晚接待了一个熟悉的客人,是辛德的堂弟伍贺。
这个儒雅的金发青年开口第一句话就是:“王探长,三天之后,城外三里处,请带好黄金,我们的军火会如期而至!”